“陛下,臣有本上奏!”
李璟正欲退朝,钟谟却跪在殿前,呈上奏表。
“先太子病故,陛下当早日定下新的人选,以防闲言碎语。”
李璟微微一笑,确实是,该定下人选了!
六子李从嘉,文武百官都说最像皇上的皇子,自小便深受李璟的喜爱。之前有意传位于他,可是无奈“嫡长子继承”的规矩,自己即使是皇帝也要思虑三分。
如今李弘冀病逝,自己虽然不舍,但是换个角度想——这不正好也圆了自己的念想吗?
“从嘉虽为六子,如今却已经是年纪最长......这大概就是天意吧!”
“钟爱卿的意思是,现在就立郑王为储君吗?”
郑王?
“不不不,微臣不是这个意思!”钟谟把头埋在地上,“微臣今日,有新的人选!”
人选?李璟面露不快,“可是,按照祖训立长不立贤,何况郑王也没有犯下过什么明显的过错,凭什么舍弃了他?”
不知道为何,他想起来种时光——那日她为了权力竟然主动提出让自己七岁的儿子继承皇位的荒唐主意。如今的钟谟,莫不是也要走了这条老路?
“钟爱卿,你最好想清楚再说啊!”
“陛下!”钟谟拱手道,“为了我大唐的将来,微臣不得不说!”
六皇子器轻志放、无人君度!在他的眼中,或许那诗词歌赋比得江山社稷还要重上百倍!眼下宋的势力不容小觑,未来甚至会更甚,此刻如果选出个优柔寡断,整天只是寻乐山水、垂幸佳人的储君,恐怕大唐命数将尽了呀!
你!
李璟激动地站起身——这哪是在说从嘉,一字一句分明像是在说龙椅上的自己一般!
“好,那你倒是说说,谁来坐着皇位才是妥当的呢?”
钟谟没有察觉到龙颜大怒,依旧口若悬河,“依微臣之见,七皇子品行端正、做事严谨,并且时时刻刻将国事当做己事一般关心。虽然还没有成为储君,但是其表现出来的都是一个太子的担当!”
臣斗胆举荐七皇子李从善,倘若他继承大统,必定可以扭转如今颓势,重建大唐荣光!
“颓势!”
李璟暴跳如雷,“来人呐!把这个满嘴胡言的东西拉下去!”
颓势!李璟一直想做一个丰功伟业的千古帝王,可惜自己能力有限,败光了祖上多年的积累。于他而言,政治上的失败是他一辈子的痛——时长午夜梦回,他还会低头喃喃呼唤着寿王,“若是你,或许这个国不至于此......”
如今,钟谟揭开了这层伤疤,对于天性敏感的李璟来说颇有一种指桑骂槐的感觉。钟谟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押金了大牢,还以为仅仅是自己干预了立储,殊不知恰恰是无意间触碰了陛下的逆鳞。
......
“没想到来看我这个罪臣的,居然是郑王殿下!”钟谟坐在牢里,看着眼前探监的人,笑了出来。
叶丛叹了口气,“之前父皇也做过这样的事情,只不过当时他看的是种时光。”
女子干政,触怒龙颜,不奇怪!
“先生可曾想过为什么您只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却也惹的龙颜大怒了呢?”
钟谟摇摇头,“我不知道,可能皇上误会我卷入了党争了吧......”
“也许是。”叶丛在他对面坐下来,“从父皇那一辈开始,因为夺嫡而起党争就已经有了。更不用说皇兄为了储君之位连皇叔都敢毒杀。”
性情纯良的父皇,怎么可能忍得下去!
“大皇子再心狠手辣,依旧逃不脱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七皇子再心思算尽,也比不过郑王你的谋略呀!”
谋略?
叶丛摇了摇头,“从一开始本王就说过,无意争夺皇位,并且确实没有一丝动作。如今的结果都是天意而已!”
钟谟看着叶丛的眼睛,坚定地说,“虽然七皇子同我说过希望我向皇上进谏,请求皇上在立储时舍你取他,不过我还是有一句话要说!”
即使没有他的意思,我也会这么做!“罪臣说的那么多,不是因为自己是七皇子的党羽,而是真心为南唐的江山社稷着想!”
“钟先生当真对从嘉有如此偏见?”
不是偏见!
倘若如今是太平盛世,郑王生性仁厚,自然会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但是如今的中原群雄逐鹿,七皇子虽然手段不算君子,但是在这个世道下生存,他才是更好的选择!
“先生果真是忠义之士!”叶丛站起身,“既然如此,晚辈帮你在父皇面前求情,减轻责罚。”说完,便转身离开。
“郑王,不可呀!”身后的钟谟此时却歇斯底里起来,“你现在若替罪臣求情,反倒会弄巧成拙!陛下会以为你宽宏大量,反而加快册立你为太子的步伐呀!”
您不是说无意争夺皇位吗?那就主动放弃吧,对于你对于七皇子对于江山社稷,都是好事!
叶丛没有回头,“我只做心中认定之事,并不为任何目的,先生莫要多说了。”
钟谟瘫坐在牢狱中,发出阵阵笑声,“恭喜郑王,恭喜......太子!”
确实如他所想,没过多久,他便等来了李从嘉被册立为太子的消息。一同到来的是自己贬官的消息,比起那日皇上的勃然大怒,已经是最轻的责罚了。
......
“你说什么,父皇他......”李从善一脸惊讶地看着太医。
“七皇子,没错的,皇上身体不适,许是撑不过今晚了!”
李从善愣在一旁,还想着怎么好好表现自己,让李璟可以重新考虑太子人选。却想不到等来的是这么一个消息!
“结束了,这么些年的努力,却再也等不到父皇改立储君的时候了!”
“主子......”家臣此时走上前,凑到耳边,“既然没办法从体制上名正言顺地当上皇帝,何不......”
“住嘴,你想说什么?”不等他说完,从善大声呵斥让他闭嘴,“你这是忤逆犯上,掉脑袋的事!”
“主子!奴才就算是掉了脑袋也要说!”那人跪了下来。
殿下筹谋多年,但是皇上眼中只有郑王,从来没有看见过您的努力!如今陛下生命垂危,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再等了!
“恳请殿下逼宫,我等定誓死追随!”
你!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从善瞪圆了眼睛,“如若真的做了,后世会怎么评说?”
历史是胜利者写的!
“殿下,您现在不动手,难保郑王即位之后不会对您动手呀!”
李从善摇了摇头,不是自己的,强求得到又能怎么样?只会在之后的年岁里惶恐不安罢了!
至于皇兄......
“陛下,您既然已经登基,有些账得算一算了!”
什么?叶丛不解地问,“朕与人素来无仇,何来算账的说法啊?”
李从嘉呀!
“老奴听说,先皇驾崩那日,他还不死心,派人偷看了遗诏!”太监小声说着,“看来他心中还对皇位虎视眈眈,陛下不可不防!”
“皇弟觊觎皇位,朕心知肚明,但是他不至于谋逆造反。”
“陛下!”
“倘若他真的有心造反......”叶丛抬起头,“为何仅仅偷看遗诏却不曾偷梁换柱呢?”
这......
“不能如何,他心有臆想是不假,皇上还得小小惩治,让他有个顾忌!”
也好!
“既然如此,朕遣他去宋出使,也当作历练吧......”